林端月这下终于明白为什么李洵上一世要熬死太子。他是真的不敢有不臣之心。南齐大军,三成在北边戍守边疆,三成在京中为禁军,剩下四成,全在萧时砚手中。他这个总督,实际上就是土皇帝。不进朝,不纳贡,朝廷每年还要拨不少的军费。算起来,太子还要唤他一声,表舅舅。“当年啊,陛下本来想娶的是萧家表姐,谁知道萧家一口便回绝了,陛下这才来我纪家求娶。”纪皇后继续说着往事。“我父亲这个人,说是经世大儒,其实是迂腐愚忠,这不,便把我填进去了。”她指着名册上的一个名字,“萧姒,是萧时砚同族兄长的女儿。”“那萧总督没有适龄的姑娘么?”林端月问。从前听舅舅提起过,这位萧总督貌若天人,身边群蝶环绕。纪皇后眼底有什么东西飞快掠过,转瞬即逝。她唇瓣动了动,到了嘴边的话却怎么也无法宣之于口,最后别有深意的笑道,“他大概是心里还有我。”林端月哑然失笑。“还有这个,纪倾,是我纪家的姑娘,唤我一句姑姑,这两个人,大约是留在京城中了。”纪皇后很快又说,“本宫不会帮着她们中的任何一个,至于太子......”“太子也不会。”“你这般信任他?”“是。”回东宫的路上,陆东池拦住了林端月的轿辇。素手拨开轻纱,林端月的声音回荡在幽长的宫道上,“陆大人这差事当得清闲,不怕陛下突然问起你么?”陆东池根本顾不上那么多,单膝跪地,饱含焦急,“敢问太子妃,徐姑娘当真......”他的喉结上下滚动,嘶哑着出声,“死了么?”因着昨夜烦心,宫门未开,他便进宫当差了,并未看到轰动京城的一幕。“是啊,”林端月的手指在扶手上点了点,“听说大人昨夜丢下他们兄妹,自己利用职务之便进了城,怎么?你当时没想到她们兄妹会自相残杀么?”陆东池脸上有懊悔,“下官确实不知会是这样的结果。”明明是因为徐明庭合着徐若枫唱双簧,他一气之下才的走的。没想到徐明庭会杀了徐若枫。林端月好心的提醒他,“徐世子枉为读书人,一张嘴颠倒黑白,是非不分,成国公大约是恨上你了。”“下官身份微末,岂能与国公府抗衡。”“你乃受命朝廷的正经官员,又怎能因与你不相干的事情被小人陷害,”林端月说,“太子殿下必不会坐视不管。”林端月脸上挂着如沐春风的笑容,“成国公夫人求到皇后跟前,要严惩郡主,可即便罚了郡主,徐姑娘依旧是死不瞑目。”“斯人已逝,陆大人是聪明人,该如何取舍,想必心中有数。”陆东池闻言,脸色稍霁,下颚紧绷成一条线,“多谢太子妃指教。”轿辇重新动了起来,经过他身边时,林端月身子微偏,清秀的眉眼带了一丝调侃,“陆大人藏在家中的那位小娘子,听说从前是伺候徐姑娘的?”陆东池猛的捏紧掌心,没有言语。“大人真是艳福不浅啊。”轿辇已经远去,陆东池却迟迟没有站起来。宫道里冷风穿过,他不禁打了个寒颤。抬头望着碧蓝的天空,控制不住的一阵头晕目眩。当天午后,林端月便听到束姑姑带来的消息。陆东池跪在皇帝跟前,将破庙里事情的前因后果,一五一十的说清楚了。皇帝不轻不重的骂了他两句,便将这些烦心的事情尽数丢给了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