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明白父皇不顾一切要保住李洵的命。为人父的,哪里愿意见到自己的儿子反目成仇。更不愿意看见儿子先于自己去了。李溆也知道,当年懿贵妃的孩子,江贤妃的孩子皆死于父皇之手。可能,尚未出生的孩子和长大成人的孩子,两者在父皇心中的份量不同吧。李溆忆起昨日他前去要圣旨时皇帝说的话。“儿啊,这江山迟早是要到你手上的,朕让你监国,并非是以此为条件去换你弟弟的命,朕是皇帝,朕要谁死,他就得死,朕要谁活,那任何人都杀不了他。”“朕希望你和你弟弟能放下过往,将来兄弟和睦,明白么?”李溆当然明白。他不仅明白皇帝为何突然将监国之权给他,他也明白皇帝为何要留李洵在京城迟迟不肯让他去封地。“儿臣定会开枝散叶,生下子嗣。”皇帝害怕。害怕他千秋万代的江山后继无人。他这个太子,眼下最重要的问题,就是子嗣。翌日天亮时,起了云,天阴沉沉的。“怕是要下雨了,”落香站在檐下望着天,“您还是别亲自出宫了,宣旨让何公公随着去就是了。”回首便看见林端月坐在妆台前,脸上残留着飞霞。“太子殿下对您,真是越发的体贴了。”落香笑起来。林端月瞪了她一眼,“贫嘴的丫头,一会儿出宫,不带你去。”“别啊太子妃,”落香凑到跟前,讨好道,“您带奴婢,奴婢从现在开始,一句话也不说了。”林端月眼尾高挑,“你们都听见了,她再说话,就给她关进小黑屋里去。”落香睁大眼睛,满脸不可置信。引得宣阳殿的宫人们都掩嘴笑了起来。林端月点了点落香的额头,跟着绽放笑颜,心里想着的却是李溆的反常。她们二人同床共枕快一年了,李溆从未有过唐突的行为。近来的确是亲密了些,可也不似昨夜那般......不规矩。“哎。”林端月叹了一口气。这把束姑姑吓了一跳。“这是怎么了?”束姑姑打量着她的神色,“好好的,叹这么重的气做什么?”“不能叹气,”束姑姑教她,“叹气把福气都叹不见了。”若非是她知晓这东宫两位侧妃皆是林端月自己选的,还以为她是为太子伤怀呢。“好好好,不叹了,”林端月打起精神,“今日姑姑给我梳头。”说着捡起梳子递给束姑姑。束姑姑手脚麻利的替她挽发。“何学文呢?”林端月对着镜子端详自己的发髻,“马上要走了,怎么还躲起来了。”她挑出来随纪倾走的人里,就有何学文。“他说死也不愿意离开太子妃,太子妃若是强迫他去,他就一头撞死。”束姑姑照着何学文的原话说了。林端月面色一沉,“啪”的一声把簪子丢在妆台上。“把他给我叫过来。”宣阳殿的人很少见到太子妃动怒。尤其是此刻柳眉倒竖,满眼冷色。“怎么?我有心抬举你,你倒是不识抬举了。”林端月坐在椅子上,何学文跪在她跟前。“一会儿,我就要带着小梁公公去纪家宣旨,纪姑娘就是东宫的侧妃,你既是东宫的人,伺候侧妃,难道还委屈了你不成?”何学文单薄的身躯挤称成一团,双肩微微耸动。“抬起头来!”林端月斥了一声。何学文一抬头,就是一张满是泪痕的脸,双唇紧闭,也没有为自己辩解的意思。林端月见他这副模样,面色并未缓和,反而冷冷开口,“我倒是不知,东宫的人何时连我这个太子妃的话也不听了,还是知道东宫要进新人,我这个太子妃说的话不管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