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学文的表情终于变了。“奴才不愿意离开东宫,更不愿意离开太子妃。”他朝着林端月磕头,口里说着,“奴才知道太子妃是为了奴才好。”这次随着纪姑娘一同去的,除了他,还有诸多的女官和侍卫。在宫里待了这么多年,被挑选出来的人是何品性只要稍加打听便一清二楚。太子妃是有心栽培他。可离了太子妃,他便是有再大的出息又有何用。何学文甚至有些后悔,当初不该和太子妃说自己名字的由来。“为你好?”林端月目光落在他身上,“你是这样想的?”这话让何学文不禁有些怔愣,豁然抬头,满眼都是惊讶难道是他想错了?“你觉得,因着是为你好,你便能仗着这个原因违抗我的命令?”林端月稍稍提高了声音,眉宇森然,“你该当何罪!”何学文脸上先是闪过一丝茫然,随即浑身一抖,面露骇然。“奴才该死!”他瞬间清醒了过来,收了所有的眼泪,后背渗出一股凉意。“奴才该死!”又是一声。何学文懊悔不已。太子妃为人柔和,待下人从不严苛。也总是与大家说笑。时间长了,倒是他们这些宫人有些看不清自己的身份了。林端月神色冷凝,闭口不言。何学文头皮有些炸得疼。“以死明志是么?”林端月突然抓起手边的剪子扔在他的脚下,“纪家,你是非去不可的,若是不愿,那就依你的意思,葬在这东宫吧。”宣阳殿寂静无声。落香也被这一幕震慑住了,嘴唇动了动,却被束姑姑狠狠的瞪了回去。“奴才不敢,”何学文打了个激灵,毕恭毕敬,“奴才谨遵太子妃懿旨。”林端月这才稍微缓了缓神色,“起来吧。”何学文飞快的从地上站起来。“去吧。”等林端月准备出宫时,何学文已然规矩的站在被挑选出来与纪倾一同离去的人群中。马车上,落香终于忍耐不住了,“何公公他向来对太子妃忠心,为何非要他去纪家?”方才她真的是快被吓死了。林端月闭目不言。束姑姑却开口说道,“他是东宫的人,对太子妃忠心,是他的本分。”“若是仗的这份忠心,就能对太子妃的命令置若罔闻,甚至以死威胁,那将来人人都效仿他,太子妃在东宫还有何威信?”落香还是不明白,“可这并非让他去做对他不好的事情,他不愿意,那想必是不在乎自己的前程,只愿陪在太子妃身边,难道这也是错?”“错,大错特错,”束姑姑严肃的说道,“什么是愿意的,什么又是不愿意的?在东宫,太子妃让他做事情,难道要管他愿不愿意?”“可他只想待在太子妃身边,有什么错?”落香有些着急了。束姑姑面色沉了下来,“这天底下想待在太子妃身边的人不计其数,东宫也容不下那么多人,你这丫头,在琢磨些什么?”落香眼眶发红,有点想哭,“那要是姑娘让我也离开,我是不是也只能离开了?”她一着急,就换了称呼。刚入京城的时候,夫人和二姑娘总想着把她从姑娘身边弄走。后来,姑娘出嫁,夫人不让她陪嫁。那会儿的日子可真难过。她总想着,就该不管不顾的跟着姑娘。哪怕姑娘有危险,她还能挡在前面给大姑娘留一线生机。“落香,”林端月缓缓地睁开眼睛,伸手抚上她的脸,“我永远都不会让你离开的。”落香心里一喜。“离开了我,你这个笨丫头还不知道会被人欺负成什么样子。”落香刚涌上来的欢喜顷刻间就没了。“不过,若是我遇到危险,你就跑,知道吗?”林端月说。“不,”落香斩钉截铁,“我绝对不会丢下姑娘的。”“你也不听我的话?”“别的话都听,这个话,我不听,就算事后姑娘要杀了我,我也不会听!”落香的眼泪就这样滚落了下来。“从前在家的时候,她们嫌弃我笨,只有姑娘不嫌弃我,姑娘要赶我走,我就走,可姑娘让我逃命,我绝不!”“好了,”林端月身子前倾,掏出帕子擦干她的眼泪,“这不是随口说了两句吗?咱们不会有逃命的时候。”再也不会有了。束姑姑也是无奈的接过帕子,给她收拾干净,“你如今也是东宫有头有脸的人,哭成这样,一会儿让人看见了,还不得笑话太子妃。”“你这个笨丫头……”“姑姑别说她了,”林端月笑吟吟的开口解围,“落香一点儿也不笨,她不是把苏腊看得紧紧的么?”提起苏腊,落香心头的那点郁气也散了。“奴婢本来以为她会想着法子接近太子,可并没有,倒是好几次有意无意的打听陛下的喜好。”“难不成?她不是想给太子做侧妃,是想给陛下做嫔妃?”“不得胡说!”束姑姑赶紧制止她。这话可不能传出去。苏腊是太子的秀女,要是和皇帝扯上关系,那还得了。林端月却陷入了沉思。她总觉得自己有什么漏了。可又不知道是什么地方被她忽略了。江州刺史。替妹选秀。腊梅花香。“曹家妹妹不是刚从江州回来吗?让她来见我。”林端月突然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