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文西又问:“现在查得怎么样了?”

    “老样子。”谭争怕她看出什么,一个劲地往嘴里扒饭,“不过那家伙也逍遥不了多久了。市里点名关注这个案子,还派了专家下来,老家伙当年还在苏联进修过,牛得很。”

    “已经来了?”

    “架子还不小。几个领导鞍前马后他还看不上,就跟自己带的一跟班说话。”说到这,谭争不屑地一耸肩,“你都不知道那小白脸多矫情。不吃方便面,每天必洗澡,今早还支使我搭档找了个熨斗,非要把警服收拾一遍。不过该说不说,人家分析起案情来还挺像那么回事。”

    池文西眉毛微微一扬:“说说?”

    谭争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嘴巴严么?”

    池文西郑重地点头:“嗯。”

    “老子比你更严。”谭争哈哈大笑,在她脑门弹了一指头,“勾引我犯错误是不是?”

    说完立刻就后悔了:“不是,我的意思是,眼下证据不足,很多消息也是同事们私下里传,我也不能确定。”谭争抓耳挠腮的,想不通怎么就用到那个词了,“光顾着说我了,还没问你怎么鞋子都飞了。”

    池文西对于他的失言似乎不以为意,只淡淡道:“总不能是我自己扔了吧。”

    谭争当即放下筷子:“跟我说实话,是不是有人欺负你?”

    “嗯。”

    “是谁?”

    “说不过来。”

    “怎么欺负的?”

    池文西单手握着水杯,透过淡淡的白雾中看向他:“他们在我下楼时推了我一把,送我到医务室,又悄悄把鞋子藏起来了。后来有人在厕所看到一双相似的,还好心地用火钳夹出来,放到我抽屉里。”说完,低头啜了口热水,嘴唇难得的显出些血色。

    半晌,谭争难以置信地问:“为什么?”

    池文西一本正经地说:“他们问我,那个市里来的老头和他的小白脸跟班使唤起人来是什么模样,而我答不上来。”

    “你丫的……”谭争差点被自己口水呛死,猛咳一阵,又正色道:“池文西,我现在严肃地问你,到底有没有人欺负你?”

    “有。”池文西握着杯子的姿势未变,只调动瘦削的食指,朝着对面的谭争轻轻一点:“你。”

    她的指尖仿佛射出了一枚子弹,裹着滋滋作响的电流命中谭争的眉心。

    池文西不是第一次向谭争打听案情。最初,他以为这孩子只是恐惧噩梦重演,毕竟她是唯一从连环杀人狂手中逃脱的猎物。同类案件的当事人往往终生被阴影折磨,杯弓蛇影,避之不及。可池文西的反应永远平静如常,谈论十年前的那段记忆时,就像被警方告知李振华死讯时一样冷淡,甚至可以说是冷漠。曾有一次,他试探着询问为什么会想了解这些事情,片刻沉默后,对方抬起那双纯粹的、无法解读的黑色眸子回答他:“我喜欢听你讲我不知道的事。”

    “行吧,”他恨自己没出息,总是这么轻易投降,“我在你们这个年纪也喜欢缠着大人听故事,不过目前为止没有任何人有能力给出结论,我随便说说,你呢听了就忘。”

    池文西放下水杯,做了个“OK”的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