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马立刻走到河工们面前,突然跪下,“诸位,还请你们看在骆某的薄面上,继续堆大坝。”他指着李溆,“这是咱们南齐的太子,他来了,他与咱们一起守河道。”姜穗赶紧将麻绳系在自己手上,另一段系在李溆手上,扬声,“若老天不饶苍生,我与殿下先做黄河的祭品。”李溆反手与她十指相扣,“好,孤倒要看看,是阎罗的生死簿硬,还是南齐的民心硬。”他牵着姜穗踏过泥潭,朝嘶吼的河道走去。忽有人嚎哭出声,“太子殿下都不怕死,弟兄们,咱们豁出去了。。”人群扑向浪里,沙袋垒砌的速度陡然加快。暴雨中,姜穗走得有点踉跄,“阿溆,咱们若是真的喂了河神......”李溆扶住她,“黄泉路上,我背你过忘川。”大雨终于停了,天空的裂缝泄下一息残阳。堤上横七竖八躺着筋疲力尽的河工。洛州保住了。李溆的蟒袍下摆浸满泥水,他立在堤顶,身后官员跪成一排。洛州刺史被铁链捆跪着,官帽歪斜,脸上混着涕泪。“殿下明鉴,下官拨的河工银两俱有账册可查,是他们贪心不足……”李溆抓起一把铁锹狠狠砸在他的脑袋上,指着被冲毁的堤坝,“这浇筑的河堤里,填的竟然是树皮,十几条人命填进去了,洛州无数的百姓填进去了,你还敢喊冤!”他抽出剑。骆马疾步上前,“殿下,他虽该杀,但按律当押送刑部……”李溆冷冷出声,“骆大人,你要教孤治国?”话刚落音,薛玉泽急忙赶了过来。“殿下,查实无误,这个刺史......”薛玉泽实在没忍住,一脚将刺史踢倒在地,“府邸有一间库房,专作搜刮民脂民膏的堆积之处。”他掏出一本册子,“藏在他的枕头里,是她夫人经不住吓,说出来的。”“你还有什么话说?”李溆的剑对准了刺史。刺史抖如筛糠。事发的太突然了,他根本没来得及做任何的准备。“臣是朝廷命官,”刺史咬着牙,“刺史当由三堂会审......”血珠自他的脖颈蔓延开来。人倒地,气息绝。“孤来洛州时,便得陛下亲赐御剑,有先斩后奏之权。”李溆扫视战栗的官员们,“他的尸身悬于城门三日,家产充作抚恤银。”“你们之中,还有谁犯了错,主动招来,若让孤查出来,他,就是你们的下场。”“别惦记着朝廷之中,还有什么大官庇护你们,你们到京城之前,会先死在孤的剑下!”众官员寂寂无声。李溆走向河工,声调陡然温和,“伤者亡者,朝廷皆重赏。”他指着断气的刺史,“所有欺压过你们的官吏,一律严惩。”一个老河工突然挣扎爬起,“太子爷……俺不要赏,俺儿被卷走前喊了句‘值啦’……俺只要.....”他抹泪,“只要这河堤不要再崩塌了。”骆马开口,“臣请督办抚恤事宜,若有一钱落入贪吏之手,自刎谢罪。”姜穗看出李溆的身影有些摇晃,赶紧上前一步搀扶住他。“回去先歇息吧。”李溆回握她的手,撑着吩咐薛玉泽,“你留在这,接下来的事情就交给你了,让御医来给河工们看看,还有赈灾的粥棚。”他抬头看了看天。残阳如血,可他看到的却是河水上飘起的招魂白幡。“黄河治理刻不容缓,浇筑新的大坝不能耽搁。”“殿下,您先回去,”薛玉泽有些哽咽,他是在京城长大的,他知道太子的身子骨远比其他人要弱,“诸位大人都在,新的河道官也在,大家齐心协力,不会出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