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窗上的人偶转过头往窗外望去,声音很轻,“快走吧哥。”

    门合上后,迟野独自一人又坐了许久,屁股都坐疼了来摸到床边躺下,将枕头箍进怀里再将脸埋进枕头里,心里说不清什么滋味,总之不太好受,像是被人扒了衣服,连皮带肉的,哪儿哪儿都刺挠得慌。

    某鲜肉不合时宜的不好,在降到淡出视线临界点时猛地嗑下一剂药,轰隆隆重新霸占顶峰,热度吃了个盆满钵满。

    有心人无心人揉杂在同一个网络世界,旧事重提、渲染着色,这染缸中,迟野就像个大萝卜,时黑时白,遇着不黑不吹的路人,得到的大多都是同情,“哎哟,好可怜噢。”

    社会大众对于一个人成长历程的过分关注来源于他是个艺人,艺人总这样,全身上下都是放大镜,好的坏的获得的都比普通人要多,而这回关于迟野不太幸福的小时候,他扪心自问是不该得到这么多的,就事论事这种情况也就还好,真不是什么值得拿出来当谈资的东西。

    但这事儿乍的一出来,正是热乎劲儿,网友们齐聚一堂,聊得兴致勃勃,总之全凭来人喜好,迟野痴痴呆呆,给啥咽啥。

    “六岁就独自住一套房子了诶,好可怜的小孩子啊……”

    “楼上是病了吗?可怜?你六岁能自己住一套房子吗?这种可怜的机会我们穷逼都不配得到的好吗?”

    “小孩子理解的房子能跟我们一样?年纪那么小什么都不懂只会想跟爸爸妈妈在一起好吗?谁家六岁小孩会愿意单独摘出去住的?你不单穷逼,还是个傻逼!”

    “是啊,那么小的小孩儿,自己照顾自己长大,一直默默咬着牙努力才能长成如今这么好这么耀眼的人,你们这些闲得蛋疼的能松口了吗?”

    “有一说一我真不知道你们这些黑子脑子里装的什么,放任何人身上,一个有钱无爱的成长环境,父母忙事业没空照顾孩子,后来又离异各自重组家庭,底下这么一个自六岁起就自己个儿随便长大的一个男孩儿说一句‘要父母做什么’又怎么了?是伤你们家伦理了?冒犯你们家道德观了?”

    “哎哟喂!你们这些脑残粉可真牛逼,不但想把这贱兮兮的孤儿富二代洗白净,还想打扮成当代励志偶像?可赶紧拉倒吧!明星这口饭你们当什么废物阿猫阿狗都能吃?滚你M,先学会做人再来公众面前露脸吧……”

    “长了张好皮就无脑吹?孤儿都能吹?我算是服了……”

    “能不刷迟野了吗?可把我看吐了……”

    微信‘叮咚’声过了半个钟头后,才有一只手从枕头底下摸摸索索找过来。

    叶思南:“阿野,还好吗?”

    “嗯?我很好啊。”

    迟野翻遍表情包找了只疑惑的傻狗图发过去。

    叶思南很快追了条语音消息过来,背景一听就是乱哄哄的片场,这么晚还拍着,看来是忙了一整天了,“你好就行,你现在在哪儿呢?什么时候有空约个饭?”

    迟野从没有和叶思南合作过,咖位也完全不一样,一个电影界实力影星,一个青偶剧鲜肉男二,原本搞活动做公益都凑不到一个批次,但巧就巧在,迟野光屁股的时候就认识叶思南了,要从父辈们的交情来论,叫声姐姐可真不过分,后来迟野的父母离异,生意也宣告完蛋,上一辈的交情便都断干净了,倒是叶思南还时不时和迟野保持着过年问好的浅薄联系,再后来迟野误打误撞闯进娱乐圈,这才发现头顶叶思南早已打下一片天,迟野端着再多兴奋好奇也不敢去沾染,生怕一不小心招了嫌。

    迟野因为运气好参演了一部还行的电影,稍微混出了点小名气时,叶思南骤然来探班,震惊了上百支狗仔队。

    人人都在说鲜花嫩草的姐弟缱绻,迟野却在那天下午被叶思南拧着耳朵质问为什么不去找她,或许是娱乐圈这个地方实在太过喧嚣热闹所以导致个人的寂寞便会格外明,于是叶思南与迟野基于少年时候浅淡单薄的友谊在成年之后的复杂生活圈里,骤然热络了起来,说起来倒也没哪儿不合理的。

    “好啊,姐你在哪儿拍戏呢?”

    阳明殊捧着手机躺在床铺正中央,冲锋陷阵在战事最前线,中途喝了三大杯水,跑了五次厕所,手机电耗光又充满,人一晚上没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