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后并不看,恼恨瞥了眼赫连注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不过是有人蓄意构陷罢了,伪证而已,皇上就想拿这个糊弄哀家、糊弄这满朝大臣吗?”
是时,群臣中的刘侍郎站出来,作揖道:“太后此言差矣,国舅本人已然认罪,若这份账册有问题,不妨让国舅当着圣君之面呈送冤情,相信皇上一定会秉公处理!”
刘侍郎作为皇帝一派,无论这账册是真是假、国舅到底有罪还是无罪,对他们来说都无关紧要,重要的是梁国舅能撼动梁派势力,只要铲除了他,皇帝亲政再无阻碍,百姓才有好日子过。眼下,大势将定,只差临门一脚,说什么,刘侍郎都不会让梁后破坏了计划。
梁后不傻,自然也听出了话里的拿捏之意,回眸瞪着刘侍郎,恨只恨自己不能重掌朝政杀光这些老匹夫。
赫连注微微抬眼,正好与梁国舅的视线撞了个正着,前者的眼神威胁意味十足。
梁国舅瞧得心颤,想起自己唯一的儿子还在赫连注的手里,为了儿子、为了整府安全即便满腔冤屈愤懑也只能硬着头皮忍下,连连磕头:“小民有罪,小民认罪,二十年前小民身居要职却利用职务之便中饱私囊,致使登元台坍塌,十名宫人丧生,都是小民的错!”
“哥哥!你糊涂了?怎能承认莫须有的罪名?”梁后痛心大呼,十分不理解他的做法。
梁国舅并不理会她,反倒做出一副惶惶不安的样子来:“皇上,小民不想死,小民可以将功补过,当年官官相护,参与贪污的不止小民一人,小民可以将他们都指认出来,只求皇上放我一条生路。”
早已预演好的剧情,如今演起来真是得心应手,梁国舅几乎自己都要相信自己说得是真的了。
李元麟微不可察地打量了眼地上跪着的赫连注,见其春风得意的样子,眸色骤然冷若冰霜,半晌沉静道:“朕可以答应你!只要你将同时贪污修建款的官员说出来,朕便保你全家性命!”
一句话,在君王极为深远的眼神里变得别有含义,梁国舅仿佛看见了希望,明白了李元麟的言下之意,心间微喜,投以一个感激的眼神,拧头斩钉截铁道:“当年与我同吞修建款的有户部尚书梁文、稽纳梁勇,工部左侍郎肖令、司物梁越、司工梁焘……”
梁国舅按照原先赫连注给出的名单,无比精准地曝出每一个名字,都是梁党里地位至关重要的人,除掉他们,对梁后的野望权谋将是毁灭性的打击。
“你疯了!”群臣中当即有人站出来厉喝,“我何时与你同吞赃款了?梁国舅请你把话说明白!”
“就是啊,这不是胡扯吗?”
群臣轰动,不少人面色怫然。
梁国舅看向皇上,已然尽力的表情。
梁后深受打击,脚步止不住后退两步,难以置信道:“哥哥,你究竟怎么了?你可知道你在说什么?”
梁国舅当然是知道的,若不是被逼无奈,他又怎么会狠心做出牵累同族的事情来?
为了坐实这些人的罪名,又道:“太后如果不信,小民也有证据!”
略瞥了眼殿内的小侍童。
侍童便上前,朝梁后与李元麟行礼,呈上一沓信件,再由皇帝身边的宫人转呈至李元麟。
“这些物件清单上面有各经手人的印章与签名,上面清晰记载了何时何地以何种价格购入空心砖,又以数十倍之余的天价收入国库以作登元台修建事宜,这便是证据!”
梁国舅的一句话成功令原本喧哗的群臣瞬间安静了下来。
四周鸦雀无声,梁国舅又道:“当年小民做了亏心事成日惶惶不安,极怕东窗事发后一人担罪,于是暗里联系了负责提供空心砖的黑市商人,小民知道,像他们那样的人做的都是刀口舔血的买卖,为以防不测都习惯留有后手,便以高价买入其余经手人的交易清单,原想着即便事情败露,有他们做替死鬼也好!”